盛世浮尘

下午没有霍蜜儿，也没有案子，让周霆琛很是清闲了一阵子。瞟了一眼日历，想起今天是和刘医生约好的日子，周霆琛卡着下班的点抓起外套就离开了警察厅。
离和刘医生约定的时间还早，周霆琛倒也不急，随便选了条路打算走过去。只是没想到，刚一转弯，便碰到了戚承祖。
程慈航的行踪好掌握，但是周霆琛可不然。所以略一思索，周霆琛就否掉了戚承祖是专门在等自己的想法。如果不是为了自己而来，那么……是为了李丽兰？或者，欧阳倩？
这时，正在原地打转的戚承祖也看见了周霆琛。下意识的看了眼他的背后，才将视线又落在周霆琛身上。
“戚叔叔。”周霆琛心下了然，主动上前打了个招呼。
“慈航啊。”戚承祖点了点头，目光有些复杂。
“戚叔叔，您怎么在这？是有什么事要来报案吗？”周霆琛作势就要转身，“我可以带您进去。”
戚承祖连忙挥手：“不是不是，我就是随便转转，转到这里了而已。”
戚承祖又看了眼周霆琛身后：“对了慈航，我先前托你叔叔帮我办的事，怎么样了？你叔叔是警察厅厅长，你又是霍然亲自聘请的独立大侦探，放一个人而已，不会这么难吧？”
不动声色的侧了侧身子，让余光可以瞄到路口，周霆琛面上露出一个无奈的苦笑：“戚叔叔，大侦探听着好听，权力却实在没有那么大。而我叔叔，头上也还压着个霍总长。那个李丽兰是在霍总长家被抓的，您说霍总长能轻易饶过她吗？”
三两句就把责任全部推到了霍然身上，周霆琛可谓一点心理压力都没有。反正，不让放李丽兰的，本来也不是他。
戚承祖闻言有些着恼：“真放不了，还是不想放？程慈航，你知不知道，你的这条命可是我救的？我不求你知恩图报，可你连这么个小忙都不愿意帮我？！”
听听这是说的什么话！周霆琛心里冷哼了声。果然，不出莫采石所料，戚承祖还真的拿救命之恩来要挟。可惜了，他黑鹰，不是程慈航。
“戚叔叔，当年您把我送到叔叔身边的事，叔叔跟我说了。慈航很感激您的救命之恩，也一直想着怎么报答。可是，国有国法，家有家规，李丽兰因偷窃入狱，罪有应得，恕慈航无法徇私枉法。”周霆琛躬身抱拳，一派谦恭，表情更是正直无比。
“你——”戚承祖闻言更是火气上顶，“罪有应得？我那孩儿什么品性我最清楚。聪明善良，乐善好施。就算是偷了霍然，也是为了劫富济贫！他霍然不过一个总长，薪水几何，家中又有多少珍宝？你们不去查那些贪赃枉法的官员，反而欺负一个弱女子，这算什么道理？”
周霆琛对戚承祖这番话是叹为观止。把偷东西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这么伟大真是生平仅见。还顺手把高官贪污受贿的事拉出来挡了一枪。好口才，好逻辑！
心里这么想着，周霆琛面上却不动声色：“原来李丽兰是您的孩子。”
别说的那么高尚，不就是因为自己女儿被抓了才激动嘛。被抓的小偷那么多，怎么不见你去一个个为他们打抱不平？
一不留神说漏嘴的戚承祖有些懊悔，却仍是硬挺着：“她与小女是义结金兰的好姐妹，自然也算我半个女儿！”
周霆琛余光扫到墙角处有人影一闪而过，懒得与戚承祖再纠缠下去：“戚叔叔，不管您信不信，慈航从未有过与您作对的心思。霍总长的一些钱财来路不干净，和李丽兰偷东西，并不矛盾。李丽兰一事，确实是无能为力。我还有事，就先走了。”
说完，也不等戚承祖再说什么，周霆琛冲他拱了拱手，毫不迟疑的绕过他离开。
“真是救了条白眼狼！”看着周霆琛的背影消失在拐角处，戚承祖忍不住骂了一句。
欧阳倩走到戚承祖身边，望着空空如也的路口，一时无言。
“倩倩啊，我真是后悔，后悔救了这个小兔崽子，更后悔把他送到莫采石身边。”戚承祖气呼呼的一甩手，“你看看，你看看他，现在是个什么样子？知恩不报，还目无尊长！”
“戚师伯，您别生气了。”欧阳倩勉强露出个笑来，“小兰的事，我会想办法的。”
“你能有什么办法？”戚承祖哼了声，见欧阳倩面色不佳，才软了口气，“倩倩，师伯没有怪你。一个莫采石，一个程慈航，都是你的上司，他们不肯放人，你又有什么办法？我是怎么也没有想到慈航会变成这个样子，要是早知道，我一定不会把他交给莫采石抚养！”
“会有办法的，我一定会把小兰救出来的。”欧阳倩咬紧了下唇，然后看了眼身后，“戚师伯，咱们先回去吧。”
戚承祖点点头：“唉，走吧！”
周霆琛隐在墙后，听声音彻底消失了，才几步翻了过来。锦线干过的唯一一件好事，就是把程慈航送到了莫采石身边。若程慈航真是在锦线长大，简直不敢想象如今会是个什么样子。
因为这一小段插曲，周霆琛也没了闲逛的心思，直奔刘医生的医馆而去。
而等他到了医馆，却不见刘医生和护士，只有一个女人坐在候诊室，满脸焦急。
见周霆琛进来，女人试图露出个笑容，但是没有成功：“你来找大夫？他现在在手术室，恐怕你得稍等一会儿。”
“无妨。”周霆琛点了点头，不动声色的打量起这个女人来。女人不过二十上下的年纪，白净瘦弱，此刻正双手紧握的盯着手术室。
手术室的门禁闭着，旁边的病房里隐约能看见床上躺着一个人，一位护士正在照顾他。
这医馆规模不大，稍微出点事，人手就显得不够了。
正想着，手术室的门打开了。女人立刻站了起来，跑到刘医生面前：“你没事吧？”
周霆琛没料到女人第一句竟然是问这个，颇感有趣的扬了扬眉毛。然后就见刘医生摘掉口罩，冲她笑了笑，说了声没事。话音刚落，刘医生就看到了周霆琛。周霆琛指了指诊室，示意自己进去等他。刘医生点点头，又继续和女人说了些什么。
周霆琛在诊室内等了差不多十五分钟，脱了手术服的刘医生才一脸疲惫的进来：“抱歉，让你等了半天。”
周霆琛摇了摇头，替刘医生倒了杯水递过去。刘医生道了声谢，将水一饮而尽，然后才长出一口气。
“你这是忙了多久啊？”周霆琛有些好奇，也有些担心刘医生的身体。
“两台手术，五个小时。”刘医生将杯子放回桌上，“其实我不太擅长外科手术，尤其是这么大的。我当初在学校，这门课都是低空飞过的。”刘医生自嘲的笑了笑。
周霆琛无意打听刘医生的过往，可对方却一反常态，似乎想找个人倾述：“你看到那个女孩了吧？她是我女朋友。手术室里的，是她未婚夫——以前的。我从来没想过，我做的最成功的一次手术，居然是给自己的情敌！”
“嗯？”周霆琛来了兴趣，这是先抢了人家未婚妻，还是女方先没了婚约啊？
刘医生却没有再讲下去的打算，而是忽然正了表情，对周霆琛道：“和他们动手的，是日本人。”
周霆琛一愣。刘医生取出工具：“好了，准备开始吧。”
而本来打算找沈之沛坦白的程慈航，正被一把枪指着：“你不是黑鹰，你是谁？”沈之沛眯了眼，杀气满满。
他现在开口解释会不会显得太刻意了？程慈航一边想，一边举起了双手：“霆琛跟您说过了？”
他才不相信沈之沛突然就发现自己不是周霆琛了。更何况，依沈之沛的性子，真怀疑到自己头上了，会是拿枪吓唬这么简单？
沈之沛挑眉：“霆琛？程先生看来和黑鹰，交情匪浅啊。怎么猜到的？”说着，倒是顺手放下了枪。
程慈航放下举着的双手：“其实也没什么，霆琛中午给我打了个电话，让我务必来跟您交待清楚。而您下午就发现我不是霆琛，未免也太巧合了。”
“在下程慈航，南京警察厅特聘侦探。先前的事，是我一时胡闹，希望将军不要介意。”程慈航简单的自我介绍了一番，对沈之沛诚恳无比的道了个歉。
沈之沛点点头，仔细的打量了程慈航一番：“你……和霆琛实在是太像了。”目光复又向下，落到了程慈航的左手上。
程慈航摸了摸脸：“我第一次见到霆琛时，也吓了一跳。回去第一件事就是去问我叔叔，我有没有兄弟。”
听程慈航提到莫采石，沈之沛也顺口问了一句：“莫厅长，现在怎么样？他知道这件事吗？”
“叔叔一切都好，谢将军挂心。至于这件事……我觉得叔叔应该是知道的。”程慈航摸了摸鼻子，“霆琛他估计骗不过叔叔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