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世浮尘

清明雾第二案

这一次，不用苏珩费劲的去敲郑吉的房门了，因为对方已经坐在屋内等着他。
苏珩踌躇了一会儿，没有立刻开口，反而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。
他在等。
十分钟后，其他四人也先后赶了过来。
见人到齐了，郑吉做了个手势，拦住了欲要发问的方宝玉：“先讲一讲，你们的梦吧。”
众人的梦其实很简单。因为疑惑，所以方宝玉拽着程慈航去了欧阳明日和周霆琛借住的人家。四个人一边讨论为什么所有人都会出现在同一个梦境里，一边打赌苏珩和郑吉会不会来。直到等到了苏珩和慕容安。
五人面面相觑，这两次的梦，重点似乎都是苏珩。与其说是他们做了同一个梦，不如说，他们都入了苏珩的梦。
“你是不是发现什么了？”周霆琛忍不住问。郑吉虽然仍是没有表情，但周霆琛却似乎看出了一种了然于胸的神色。
郑吉看了他一眼。周霆琛的敏锐总是让他有些不可思议。
“梦是自己的梦，但是谁先入梦，整个梦境就跟着谁走。”郑吉收回目光，“每次先中招的都是苏珩，除了因为他的实力最弱，也因为他的那个师父。”
猝不及防被鄙视了武力值的苏珩抽了抽嘴角，决定无视郑吉前面的话：“我师父？我师父怎么了？”
“你了解你师父吗？”郑吉不答反问。
苏珩张了张嘴，他还真不了解慕容安。
“见你的第一面，我就发现你体内似乎有什么东西。”郑吉似乎早就料到了苏珩的反应，自顾自的说了下去，“但是因为力量太过微弱，几乎可以忽略不计，所以我并没有在意。”
直到他们到夙影村的当晚。郑吉在苏珩入睡后，觉察到了一股奇怪的力量，和资料上所标注的夙影村的异常能量波动，十分相似。
但是郑吉实际上并不能感受到夙影村的能量波动，到底是个什么样子。也许是因为实力相差太多，也许是因为别的什么，所以他无从比较两种力量到底有多大的差别。他唯一能肯定的是，这股力量，是无害的——因为它的来源，是苏珩。
所以第二天他会出现在苏珩门前，打量了他半晌。他只是想看看，苏珩身上，到底有什么。
“你体内有‘火种’。但是因为‘火种’太小，埋藏的又深，而你的力量又太弱，所以一直没有动静。直到被夙影村的力量激发。”郑吉看着苏珩。
……又被捅了一刀的苏珩无语的看着郑吉，狠狠的瞪了眼憋笑的方宝玉和程慈航。可惜那两个人根本不会被他的眼刀吓到。
“那这和我师父有什么关系？”无力的收回眼刀，苏珩下意识的开口，问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蠢话。
“废话，当然是因为‘火种’是你师父种的。”方宝玉一边笑，一边露出个嫌弃的表情。气的苏珩直想揍他一顿。
……当然谁揍谁还是个问题。
郑吉没有理会胡闹的几人，继续道：“‘火种’在一些传说里，很是神秘，据说拥有强大的力量，被称为‘圣火’。而据我所知，现今世上最后一个拥有‘火种’的人，除了掌握了‘火种’的力量，还精通幻术。”
众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苏珩。
苏珩指了指自己：“那个人，是我师父？”
郑吉不置可否：“或许。”
他又不认识他师父。
“但是现在的问题是，你们面临的，是梦，而不是幻境。”郑吉盯着众人，一字一句的说道。
很多人都认为梦就是幻觉，但实际上并不是这样的。幻境要想迷惑人，靠的是能以假乱真的细节。梦却不然。光怪陆离，匪夷所思，毫无逻辑可言，却偏偏真实无比。你能猜到身处幻境之中，却永远不会意识到自己在做梦。因为梦里的事，无论多么不合理，你都会觉得理所当然。
所以幻境有破绽，梦却没有。
那个小鬼，可比苏珩的师父麻烦多了。
“其实，我们可以找人问问的。”程慈航看着门外想要来叫郑吉二人吃饭的主人家，微微一笑。
“岐大哥，我们有几个问题想问问您。”程慈航站起来，将岐海请进屋子。
“岐大哥，你也听到了，我们几个这两天总是做一样的梦，您是不是知道些什么？”程慈航可没忘记昨天他们来找苏珩时，岐海那欲言又止的表情。
岐海是个好人。年轻力壮，人又老实，村里的人都和他关系很好。所以被程慈航这么恳切的一盯，当时就心软了。
“唉！”岐海叹了口气，“你们不该掺和进来的，这是我们村子的事。”
众人对视一眼，看来岐海，果然知道些什么。
“我们这个村子啊，有几千年的历史了。本来，我们祖祖辈辈都生活在这里，日子还算幸福。但是几年前，村子里渐渐出了些奇怪的事——”岐海看了众人一眼，“我们做的梦，都是连续的。”
夙影村的村民每天晚上的梦，都和前一天是连着的。他们白天工作，生活，晚上在梦里，同样也在过着日子。刚开始只有个别人是这样，后来渐渐发展到整个村子的人，都是每天经历两种日子——现实与梦。
岐海的表情十分复杂：“甚至到最近几个月，我们大家的梦，都变得一样起来。我梦见和别人一起做活，他们也会梦见同样的事。”
因为梦里的节奏和现实中的一样，所以他们一度分不清什么是梦，什么是现实。更加让他们惶惑的是，他们的梦境，越来越悲伤，越来越绝望，更是真实的，仿若亲历。
后来清明小队的人找到这里，其实村民是不想他们留下的。但是村长说，这里已经许久没有人专门到来了，所以，他们也许就是为了这件事而来。只要他们不做出格的事，就由他们去吧。
众人面面相觑。他们当时投宿的十分容易，怎么也没想到其间竟还有不少波折。
“那，你们知道为什么大家会做一样的梦吗？或者，出现这种情况后，你们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？”程慈航再次问道。
岐海缓缓的摇了摇头。怪就怪在这里，什么异常都没有。
送走岐海后，众人又把目光放回了郑吉身上。现在，只希望郑吉能听出些什么了。
“其实我见过控梦的人。”郑吉这次没再拐弯抹角，直接就丢了个重磅炸弹下来。
“……什么时候？”苏珩已经猜到了结果，但仍是不死心的问。
郑吉看他一眼：“昨天凌晨。”
“……”
“对方的样子是个七八岁的男孩。他说，他没有恶意，只是想看看，有没有人认识他父亲。”郑吉回忆了下那晚那个小童的话。
“他父亲？”程慈航追问了一句，怎么感觉开始往鬼故事方向发展了呢？
郑吉摇头：“他没说，但是他口中的父亲，似乎不是他的亲生父亲。而且，并不打算认他。”
还是个狗血的鬼故事。
众人对那个小童都十分好奇，摩拳擦掌的想要见对方一面，却被郑吉一句话打击的蔫儿了起来：“你们能保证晚上不睡着？”
……不能，因为他们根本就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。
“那怎么办？”周霆琛看向郑吉。他算是发现了，郑吉面瘫的外表下，还是有些少年心性的。
“在梦里找。”郑吉说的一本正经。
他们的梦，无论多么离奇，有一点是不会变的——整个夙影村的布局。只要那个小童没有本事让村子变化，那么，他们总能找到关键的地方。郑吉相信，那个小童，一定也住在村子里。
“我从来没想过，有天破案，需要靠做梦。”熬过无所事事的白天后，程慈航嘟囔了句，并顺手推了推方宝玉，“给我让点地方啊。”
被迫睡成大通铺的方宝玉本就不爽，一听程慈航的话，身子一转背对着他，全当没听见。
欧阳明日好笑的看了两人一眼，给程慈航让出了个位置。也多亏夙影村生活习惯传统，屋子里没有多余的家具，不然打地铺也睡不下这么多人。
同样不习惯与人同榻而眠的苏珩别扭的翻了个身，看到支着一条腿坐在窗边的郑吉，不由问道：“你不睡？”
郑吉摇了摇头。他需要在关键时候指引他们，更何况，他还要再见一见那个小鬼。
因为都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，众人刚开始都睡不着。睡不着，那就只有聊天了。
“郑吉，郑大神。”程慈航无聊的又开始招惹郑吉，“咱也算相处一段时间了，以后不出意外还会继续同事下去，所以您能不能别动不动对我放杀气？”
见郑吉不理他，程慈航更加得寸进尺：“你不说话，我就当你同意了？这就对了，组织不靠谱，唯有战友真。咱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，以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。”
一旁的方宝玉噗嗤一声笑了出来：“我总算发现比我还贫的人了。”
几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，郑吉始终没有接话，声音，也渐渐停了下来。
“你到底是谁？”不知过了多久，那个小童又突兀的出现在郑吉面前。然而不同于前两次，这次的小童，穿了一身厚重的黑袍，沉甸甸，让人不禁怀疑，下一秒他会不会被压倒。
郑吉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熟睡的众人：“这话，该我问你才是吧。”

争取下一更完结这案，不然就爆字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