盛世浮尘

程慈航从沈之沛口中听到了一个不一样的黎绍峰。
圆滑、偏执又野心勃勃。
这些周霆琛未必不知道，但是他不在意，更不相信。而沈之沛之所以能容得下黎绍峰，不仅是因为周霆琛力保，也因为相信他翻不起多大风浪。
程慈航默默听着，心里却不见得信了多少。因为沈之沛一直在有意无意的暗示程慈航，黎绍峰这个人留不得，他对周霆琛百害而无一利。
沈之沛在试探他。回去的路上，程慈航下了这个结论。但是他并不能确定沈之沛的真实想法是什么。或许是想要看看自己究竟有几斤几两，或许是想知道自己真的除掉黎绍峰后周霆琛会有什么反应……而黎绍峰本身，反倒没有那么重要。
“程先生。”大头远远的看见大门前站了个人，于是轻轻唤了程慈航一声。
黎绍峰？程慈航看清门前站的人时也是一愣。他又来干什么？
“大哥。”黎绍峰为程慈航打开车门，仍是那副乖巧的样子。程慈航却想起沈之沛对他的评价。偏执么？
“大哥，你把干爹他……？”黎绍峰小心翼翼的看了程慈航一眼，不知道怎么问下去。
“我把他软禁了。”程慈航说的十分平静，让黎绍峰一时拿不准他的心情。
黎绍峰去过周府了，程慈航确信。可他去找周鸣昌干什么？总不会是尽孝吧？不过也好，省的他去找了。有些事，还是要听听黎绍峰怎么说。
“为什么？大哥你怎么突然把干爹软禁了？”黎绍峰心里打了个突，“是因为干爹最近……”
“绍峰，”程慈航打断了黎绍峰的话，面无表情的盯着他，“你跟我说实话。和毓婉越好离开的那天，我为什么会毒瘾发作。”
黎绍峰猛的抬起头，无措的看着程慈航。他想摇头，想扯出个笑问大哥这话什么意思。可他终究在那冷静异常的视线中明白，大哥已经知道之前发生了什么。怪不得周鸣昌会被软禁。大哥那么恨鸦片。
“大哥，我……是我对不起你。可干爹威胁我，如果我不按照他说的，让你把鸦片吃下去，他就公布我的身份。”黎绍峰低了头。他恨佟毓婉，所以他不愿意大哥和她在一起，他怕他的秘密暴露，所以他只能听周鸣昌的。
“大哥，您对我好，我知道。可是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让我继续做黎绍峰，干爹他随时都能让我变回福根！可是我不能，要是让黎家的人知道我冒充了他们的大少爷，我会死，干爹也不会被他们放过啊！”黎绍峰有些激动，他知道听周鸣昌的是害大哥，可是他更怕再做回福根。他好不容易才活的像个人，怎么甘心再当回狗？
程慈航对此不置一词。事实上他完全没料到黎绍峰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，天知道他费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不要露出惊讶的表情来。
这个黎绍峰是假的，那真正的黎绍峰呢？
答案似乎不言而喻。
程慈航觉得他先前小看了黎绍峰。十年前黎绍峰有多大？竟然能想到去冒充黎家大少爷，而且这么多年来居然没有被任何人发现。可见其心思缜密。
“大哥，我错了，我真的知道错了。”见程慈航不出声，黎绍峰更慌了，“我不该听干爹的，不该在你的饭菜里放鸦片。大哥，你想怎么处置我都可以，只要你能原谅我。”
黎绍峰涕泪交加之余，忽然听程慈航幽幽的冒出一句：“除了在饭菜里放鸦片，你还做过什么？”
黎绍峰身子一僵，不知道大哥为什么要问这个。
而程慈航似乎只是随口一问，没等黎绍峰回答就挥了挥手：“你先回去吧，不准再去见他。”这个“他”，指的自然是周鸣昌。
黎绍峰身上的秘密很多，程慈航笃定。那句话只是个试探，而黎绍峰的反应，已经说明了一切。他不仅做过，而且可能性质更加恶劣。
“大哥！”“送绍峰回去。”不理黎绍峰还要解释什么的举动，程慈航把大头叫了进来，然后径自上了楼。
大头偷瞄了程慈航一眼，也不多问，只是拍了拍面色惨白的黎绍峰：“走吧。”
出了屋门，大头才小声问黎绍峰：“你怎么了？大哥跟你说了什么？”他虽然没听见黎绍峰跟程慈航说了什么，也能猜到七八分。只是不知道，程慈航会怎么处理黎绍峰。
黎绍峰却只是缓缓摇了摇头，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。走出院子，他似乎才反应过来，一把抓住大头：“大哥他不会真的伤害我对不对？干爹只是被软禁没有生命危险对不对？大哥他，还是我的大哥，对不对？”
掰开黎绍峰的手，大头整了整被揪乱的衣服，才皱着眉看向他：“你什么意思？大哥是什么人、平时怎么对你的你不清楚？黎绍峰你这样说大哥，还有没有良心？！”黎绍峰的反应有点奇怪，大头留了个心眼，面上则毫不掩饰自己的恼怒。
“不，我不是那个意思，大头，我真的不是那个意思。”黎绍峰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，“以往干爹再怎么样，大哥也没有真的软禁过他——”
“那是因为没想到干爹会在大哥饭菜里放鸦片！”大头打断黎绍峰的话，狠狠地瞪了他一眼，“你居然还帮着干爹害大哥！你明知道大哥最恨的就是鸦片！”
“我……是我对不起大哥，可是我也是被干爹逼得啊！”黎绍峰不敢面对大头的怒火。他真的怕了。周霆琛虽是杀人不眨眼的黑鹰，对自己的亲人却一向心软。他是真的没想到大哥能狠下心来软禁周鸣昌，还彻底切断了他的鸦片生意。所以对大哥究竟会怎么处置他，他是真的猜不到。
大头叹了口气，目光严肃：“大哥已经戒掉鸦片了。他虽然没有细说，但是那个过程，我可以想象究竟有多痛苦。我想，这也是大哥为什么会狠下心的原因。绍峰，你有苦衷，我知道，我相信大哥也知道。但是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告诉你，他心里到底怎么想。”
程先生的想法，他确实猜不透。大头先前以为，程慈航既然能软禁周鸣昌，自然也会敲打敲打黎绍峰。可是现在看来，除了跟黎绍峰摊开说了，程先生也没有别的什么举动啊。
“大哥的烟瘾戒掉了？”黎绍峰一愣，“他离开上海，是为了戒鸦片？”
“想什么呢？大哥是有任务在身的。不是说了吗，他这次回来待不了几天。”话是这样说，大头心里其实也很好奇周霆琛到底干嘛去了。
黎绍峰点点头：“对，大哥说过。那，我先走了，你照顾好大哥。”待不了几天。也就是说，大哥很有可能没功夫处置自己。得到了想要的答案，黎绍峰终于稍稍舒了一口气。
他不相信大哥知道自己做过什么。而在他的饭菜里放鸦片这件事，有周鸣昌顶在前面，他也不会有什么事的。
大头关了门，直接上了二楼。程慈航正站在窗前，整个院子尽收眼底。
“大头，想办法查查十年前的事，尤其是……周母身死的那段。”程慈航头也不回，“还有，先查一查黎绍峰最近的举动。周鸣昌最近生意不稳当，未必没有他的功劳。”
“是！”大头下意识的应了，“您是怀疑……？”
程慈航摇头：“我不想乱怀疑，所以你尽量查仔细了。”
大头点了点头：“我知道了，我立刻安排下去。对了，程先生。干爹的鸦片生意，现在虽然暂时控制住了，但想彻底断，恐怕不容易啊。”
这个问题，程慈航也想过。鸦片利润太大，背后不知道有多少肮脏，想彻底断了，确实不易。但是这次程慈航并不是来做卫道士的，他只需要把周鸣昌的生意整垮就行。
剩下的，他也会想办法解决掉的。鸦片这种东西，百害而无一利，为了这个民族的未来，也定然留不得。
大头离开后，程慈航仍站在原处。方才黎绍峰与大头的交谈，他虽听不见，却也目睹了两人的一举一动。黎绍峰真的是个很矛盾的人，他越是害怕，就越是想要赌一把。
霆琛，你闭上眼的时候，有没有看到周围，都是牛鬼蛇神？
杀人舐血，吃人不吐骨头。
“慈航，马歇尔大使出访南京，莫厅长希望你尽快赶回来。”屋里的电话忽然响起，对面的周霆琛懒得废话，直接通知程慈航尽快回来。
“马歇尔出访南京跟我有什么关系？”程慈航莫名其妙，“有严达庆在，我回去干嘛啊？再说我还没见到马太太呢！”
说到这，程慈航才想起他来上海的原本目的。他这两天已经忘了个一干二净。
“你要是不回来，出事了我可不管。”周霆琛的语气十分淡定，“刘振亮对马歇尔来访的事，似乎很感兴趣。”
听到刘振亮，程慈航觉得有些头疼。刘振亮会不会趁机浑水摸鱼，很难说。如果他真的出手了，局面恐怕就不是严达庆能掌控的了。
“好吧，我尽快回去。”程慈航扶额。也不知道大头什么时候才能查到他想要的。至于马太太……算了他放弃了。

我发现我一吐槽抱怨，你们评论的重点就跑到我的抱怨上了
所以我决定以后尽量少抱怨，毕竟我更想看剧情讨论
虽然我是个日常犯病的玻璃心……

以及，加群的小伙伴们啊，你们诈个尸好不好？好！不！好！？？